哪怕一生坎坷唯愿与爱人相依，李蕙仙和王桂荃都是梁启超的好女人

1889年，梁启超去广州参加科举考试时，被当时的主考官李端棻看中，李决定把自己的堂妹李蕙仙许配给梁启超。李蕙仙出身富贵人家，书香门第，自幼就能读书识字，背诵诗词，可以说是个才女。1891年10月，梁启超与李蕙仙在京城完婚，李端棻亲自主持典礼。

梁启超

结婚时李蕙仙23岁，梁启超19岁。两个人先结婚后恋爱。虽说是包办的封建婚姻，但两个人心心相印，情投意合，开始了相辅相持的生活。李蕙仙到梁家后就立刻抛开富家小姐的身份，自己挑水做饭，操持家务。李蕙仙在梁启超的引导下，努力学习新学和维新思想，见识不俗，是一个打破封建传统观念的新女性。后来，她全力支持梁启超、康有为的变法运动。李蕙仙也是梁启超的贤内助。梁启超不会说官话（京话），演讲授课时一口广东话让人难以听懂。在李蕙仙的帮助下，梁启超学会了京话，为以后发表演讲和结交各界人士扫清了语言上的障碍。

戊戌变法群像

李蕙仙帮助梁启超做了许多工作，也照顾着整个家庭。1898年，戊戌变法失败。梁启超逃往日本。李蕙仙回到广东新会暂避风头，不久又带着女儿前往澳门避居。1902年，李蕙仙前往日本与梁启超团聚。1912年，袁世凯当权，邀请梁启超出任司法总长。是年，梁启超与李蕙仙同往北京。不久，袁世凯的称帝野心就暴露出来。梁启超独自一人南下，与蔡锷组织护国讨袁的大军。李蕙仙避居天津租界。梁启超前往南方组织护的诀别之夜，李蕙仙说：“上自高堂，下逮儿女，我一身任之，君但为国死，无反顾也。”她真是一位深明大义的烈女子。李蕙仙陪伴梁启超经历了风风雨雨三十三年，历经政坛、文坛风云变幻，与梁启超始终不离不弃。

粤剧《梁启超》剧照

李蕙仙于1924年9月13日因癌症溘然而逝的时候，梁启超写下了《祭梁夫人文》，那夫唱妇随的夫妻生活让梁启超一生怀念。除了李蕙仙，梁启超还有一位妻子，叫王桂荃。王桂荃很不幸，幼年丧母，四岁的时候父亲也去世了。王桂荃被辗转卖到李蕙仙的娘家。在李家，王桂荃给李蕙仙做丫鬟。李惠仙与梁启超结婚时，带了两位丫环，一个叫阿好，一个叫王来喜，王来喜即王桂荃，阿好脾性不好，又不听使唤，不久便被梁家赶出了家门。而王桂荃则聪明勤快，深得梁氏夫妇的喜欢，家中事务甚至财政都由她掌管。王桂荃对梁启超这个青年才俊很有好感，这个名字就是梁启超为她起的，比原来的名字显得既富贵又有涵养。

梁启超

王桂荃聪明伶俐，在梁家把家务处理得井井有条，深受梁家人的喜欢。梁启超提倡男女平等的新观念，对王桂荃很尊重也很关心。在这个家庭中，王桂荃感受到了很久未曾有过的温情。她爱上了梁启超。那时的梁启超风华正茂，年轻有为，他的一举一动都令王桂荃着迷。王桂荃有时候也后悔，她觉得她不该爱上这个比自己强百倍的男人。自己出身卑微，怎么能高攀得上？她想错了，此时的梁启超也爱上了王桂荃。他爱怜这个小姑娘，他感觉自己有一种想要保护她的责任感。彼此吸引的两个人坠入了爱河。两个人保守着这个秘密，直到王桂荃怀孕。

梁启超家人照

王桂荃不敢把怀孕的事告诉梁启超，她担心梁启超性急之下闯出事端，她不敢告诉任何人。但王桂荃的肚子越来越大，纸怎能包得住火？很快，李蕙仙就发现了这个秘密。蕙仙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女人，她为了维护这个家庭的体面，没有发脾气，也没有哭闹。她把王桂荃赶出了家门。梁启超怕自己的妻子，他不敢为王桂荃求情，何况，他有错在先。没过多久，李蕙仙就派人接回了王桂荃。日久生情，王桂荃在自己当了这么多年的丫鬟，毕竟还是有几分感情的，何况她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，李蕙仙不忍心她们受苦。李蕙仙接受了她和梁启超的关系。回到梁家的王桂荃对李蕙仙感激不尽，更加勤恳地为梁家做事。只要留在梁家，只要留在她爱的男人身边，就足够了，王桂荃对于其他的不敢奢望。

日本大阪

不久，王桂荃就为梁家生下一个女儿。梁启超对所有孩子一视同仁，都非常喜爱。蕙仙前往日本的时候，王桂荃也一同跟着去了。在日本期间，梁家极其困窘。梁启超靠写一些文章赚点微薄的稿费，但依然入不敷出。李蕙仙身体赢弱，常常生病。王桂荃把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务都承担起来，为梁启超和李蕙仙分忧。这个没有读过书的乡下丫头，在日本期间竟然学会了日语，让梁家少了很多生活上的麻烦。在日本，梁启超与李蕙仙所生的女儿梁思庄患上了白喉病。王桂荃悉心照料思庄，为她四处求医，直到思庄的病完全康复，但王桂荃自己的亲生女儿却不幸夭折了。家庭的重担让她无暇照顾自己的亲生女儿，这让她心怀愧疚，也有苦难言，但她自己一人默默承受，从未向任何人哭诉过。

日本东京

1903年，王桂荃再次怀孕，第二年秋，她生下一个男孩。梁启超给这个儿子起名叫梁思永。生了男孩的王桂荃由李蕙仙做主，正式嫁给了梁启超为妾。李蕙仙明白，王桂荃为这个家庭付出了许多，梁启超也需要王桂荃的照域。梁家没有给王桂荃准备花轿和盛大的典礼，只举行了纳妾的仪式，这仪式合乎礼法，一点也不失体面。王桂荃知足了，她心里甚至感到一丝喜悦。婚后，梁启超经常教王桂荃读书识字。后来，王桂荃可以自己写信记账。她努力处理好生活中的琐事，替梁家分忧。在清代，男子娶妻纳妾本是正常之事。但梁启超提倡“一夫一妻制”，作为维新思想的领袖人物，他的名声影响很大，怎么能违背自己的主张？所以他从未对外宣称过自己娶妾的事情。

康有为也是这样，提倡一夫一妻制，提倡妇女解放，其中包括反对妇女缠足。不过令人不解的是，他自己先后娶了6个老婆。相较而言，梁启超特别注意自己的操守，他从未在外人面前给过王桂荃一个名分。即便在家里，梁启超要求孩子们叫王桂荃“王姑娘”或“王姨”。王桂荃不在意这些，她觉得已经很满足了。但孩子们喜欢王桂荃，她亲切善良、慈爱温和，所以孩子们就称呼李蕙仙“妈”，称呼王桂荃，自然而然地打破了梁启超的要求。

康有为

梁启超有九个孩子，他和李蕙仙生有长女梁思顺、长子梁思成和次女梁庄，后面的六个孩子，梁思永、梁思忠、梁思懿、梁思达、梁思宁和梁思礼，都是梁启超和王楼荃生的。1929年，梁启超弥留之际，王桂荃一直陪伴在他的身旁。1929年1月19日，梁启超病逝于北京协和医院。梁启超死后，没有给王桂荃留下一分一厘的积蓄，因为梁启超不爱财，他留给王桂荃的是一副家庭的重担：九个孩子，最小的才四岁。为了维持生计，王桂荃把家里的旧楼卖了。她自己在外面打工，挣一点零散的收入。抗日战争期间，生活更加困难了，王桂荃又把家里楼租了出去，只留下了梁启超的书房，用来保存梁启超的著作和藏书。1941年，为了送小儿子梁思礼出国留学，王桂荃变卖家产，又向人借贷，终于凑足了路费学费，顺利送梁思礼出国。孩子们一个个相继离开，发展自己的事业去了。剩下王桂荃一人独守空房，过着朴素的生活。

梁思成与林徽因

梁思成后来回忆他小时候的一件事时说，有一次他考试成绩不好，李惠仙气急了，用绑了铁丝的鸡毛掸子抽他。王桂荃吓坏了，她一把把梁思成搂到怀里，用身子护着他。当时李惠仙还在火头上，收不住手，鸡毛掸子一下下抽在了王桂荃的身上。事情过后，王桂荃拉住梁思成，用很温和、很朴素的话教育他，让他好好读书。王桂荃还是个幽默的女子，这是和梁启超长期相处形成的性格，她经常讲笑话和各种故事给孩子们听。当年梁思成学建筑，梁思永学考古，梁思忠学军事。她曾经非常风趣又得意地对别人说:“我这几个儿子真有趣，思成盖房子，思忠炸房子，房子垮了埋在地里，思永又去挖房子。”梁家的孩子们从王桂荃的身上学到了这种乐观向上的精神。梁氏的9个子女多从事科学工作，并涌现出三位院士：建筑学家梁思成、考古学家梁思永、火箭控制学家梁思礼。

家庭幸福

梁思成说：“娘是个很不寻常的女人。”这个不寻常的女人走完了她的一生，走得艰难，走得悲惨，也走得幸福。哪怕一生坎坷，唯愿与爱人相依。李蕙仙和王桂荃都是好女人，都是梁启超的良妻。一个事业上情投意合，一个生活上相辅相持。梁启超是幸运的，生命中遇到了两个值得信赖和依靠的女人，此生足矣。（彭忠富/整理；参考文献《梁启超传》）